顧眉生跟唐婉走後，大熊急匆匆回了包廂。

剛剛顧總的臉色太難看，一定是陳牧慈惹到她了，為什麽呢？

他得問問清楚!

可不能讓陳牧慈剛剛好起來的事業又重新跌落到低谷!

大熊推開門，裏面很安靜。

餐桌上擺著琳瑯滿目的餐品，一點沒動。

陳牧慈坐在臨窗藤椅上，正側目看窗外，側臉冷淡。

看他這樣，質問的話說不出口，大熊搓了搓手，輕聲問：“剛剛是怎麽了？我看顧總出去的時候怒氣沖沖的。”

窗下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，陳牧慈收回視線，面無表情看著大熊，懶得擡眼：“你知道顧眉生當初為什麽會幫我嗎？”

大熊當然知道。

為色所迷嘛——難不成當年他有什麽演戲天賦嗎？

但面對自己老板，大熊當然不能這麽說。他斟酌道：“顧總覺得你是可塑之才?”

別的不說，陳牧慈的臉和身材在他那個梯隊的男星中是數一數二的。

陳牧慈輕笑，眸光卻越發淡，語氣隱隱帶有嘲弄，“因為我長了一張跟她初戀有七分像的臉。”

大熊：……

真夠時髦的，還玩替身文學呢。

“我們完了。”陳牧慈擡目說。

他剛剛那麽挑釁她，她該是生氣壞了。

她是千嬌萬寵長大的，哪有人敢這麽跟她說話呢？

但他實在是憤怒。

秦嶼“善意”的告知真相遠遠不如她的默認來得傷人。

以前，他認為他們之間就算沒有愛也有其他情感，但從來沒有。

他擡手捏了捏鼻梁，有些頹廢想：從一開始，他就只是個替身。

——

回去的路上，顧眉生一直很沈默，臉色冷淡。

顧眉生是明艷的長相，臉色一但冷了下來，整個人就多了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冷，讓人輕易不敢說話。

於是，唐婉雖然一肚子話想問，但終歸當了一路活啞巴。

到了公司，午休時間已過，又開始忙碌工作。

靜恒資產現在除了投資文化產業外，其餘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商業地產上，跟Future集團在這個領域爭得頭破血流。

由於之前成功的投資，靜恒資產現金流很足，底子也很厚，在跟Future集團的爭奪中一度占上風，在這個領域站穩腳跟，顯示自身實力。

但Future集團恰恰相反。

由於之前一系列損人不利己的虧損投資，Future集團資金流很緊張，加之因為顧眉生給各大金融銀行打過招呼，Future集團的貸款也不是很容易取得，現在全靠中匯旗下銀行續命。

現下，Future集團也是撐不住了，副總經理代表企業提出跟靜恒資產和談。

時間定在下午四點。

顧眉生推開會議室門，一眼便對上林青宴的目光。

唐婉跟在顧眉生身後，也看到林青宴。

她久聞林青宴大名，總裁辦傳遍——林青宴是老板初戀，但還是第一次這麽清晰看到他。

他的確是好看的，比起陳先生的清冷矜貴，他顯然多了幾分溫潤如玉的書卷氣。

落座後，開始開會，唐婉坐在會議桌旁，攤開筆記本，開始記筆記。

這次會議抗爭激烈，兩方都寸步不讓。

Future集團雖然提出和談，但也不想做出太大讓步，靜恒資產更是如此。

他們是占勝方的那一方，不想撈點好處是不可能的。

會議桌上，是靜恒資產副總裁和Future集團副總經理的唇槍舌劍。

兩邊的大Boss不約而同含笑看戲，不發一言。

顧眉生目光含笑，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，脊背挺直，氣度優雅從容。

林青宴則姿態散漫許多，他垂眸把玩手中的一支鋼筆，翹著二郎腿，唇角微勾，心情也是不錯的樣子。

時間到了下班時刻，會議還沒結束。

顧眉生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。

她聲音溫淡，不疾不徐：“先吃飯吧，我在頤宮定了包廂，我們吃飽再議。”

說完，靜恒資產的人紛紛同意讚成，Future集團的人齊刷刷看向林青宴。

林青宴點頭，看向顧眉生：“一切聽顧總的。”

整個開會期間，顧眉生沒跟林青宴說一句話，直到散場的時候。

顧眉生和林青宴一起走出會議室，兩邊公司的人步伐稍緩，走在他們身後。

顧眉生跟林青宴並肩而行，給了他們彼此說話的機會。

顧眉生先起的頭，隨意問道：“這段日子你過得好嗎？”

林青宴漫不經心點頭：“不錯。”

顧眉生剛想露出一個禮貌性笑意，說一句“我也不錯。”

就聽到林青宴慢吞吞的話語：“承蒙顧總激勵，這一段日子我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，頭發大把掉。”

顧眉生：……

顧眉生緩了片刻，接他的話：“我們是良性競爭，互相進步。”

林青宴笑了一聲，看著顧眉生，似笑非笑：“顧總挺幽默。”

顧眉生笑說：“我不僅幽默，而且自信又美麗。”

林青宴被她噎了下，再次見識到她無與倫比的自信。

這再一次重塑林青宴對顧眉生的認知。

在紐約給顧眉生做家教時，林青宴一直認為顧眉生是矜貴優雅的，整個人恍若緩慢盛開的曇花。

顧眉生總是說話溫柔，態度溫和，盡管出身富貴，但沒有一點驕矜。她雖是沒有成年的小女孩，但也沒有一點任性。

顧言信和宴明舒夫婦忙於工作，陪伴她的時間很少。顧公館大部分時間都是冷清的，他問她會不會感到孤獨，她只是微笑，笑容溫雅，“老師，我享受孤獨的感覺。”

她那麽通透而美麗，林青宴對她怦然心動。

顧眉生十八歲生日那天，顧家夫婦沒回來，她給傭人放假，整個顧公館只有他跟顧眉生。

他很清楚顧眉生對他的感情，更清楚他對顧眉生的感情。情愫雖然無言但可以感受到情愫在他們之間緩慢流動，可以感受到她觸碰他指尖時怦然的心跳。

吃完蛋糕後，顧眉生打開客廳古老的留聲機，放了一曲華爾茲。

她沒有盛裝打扮，但卻美得恰到好處。

顧眉生穿著素白色魚尾裙，保守的設計只露出纖細漂亮的鎖骨，流線型貼身長裙卻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姿。

他望著她，移不開眼。

顧眉生緩步走到他身前，眸光瀲灩，含著笑意，輕輕詢問他：“老師，你知道我長這麽大做過最出格的事情是什麽嗎？”

他不知道，他為她意亂神迷。

他誠實搖頭，含笑問：“可以告訴我麽？”

她勾唇淺笑，聲音慢慢地，眼神裏含著勾子：“就是……愛上你啊。”

那一刻，她伸手勾住他指尖，試探性觸碰後又收回。

她既要主動還要保持矜持，這是淑女一貫的做派。

他了解她的心意，毫不猶豫捉住她想收回去的溫軟的手，緊緊攥在掌心。

那一幕永遠記在林青宴腦海。

在他撐不住的時候，他就會想到那一刻。

美麗純潔的少女，含笑微勾的唇角，她瀲灩又澄澈的眸光。

他一度認為顧眉生是未經世事純澈的公主，為了給公主更好的未來，成為配得上她的國王，他回到柏林拼殺。

當他穩坐江山時，驀然回首，思索往事，他突然意識到，他才是那個單純的人。

他是羔羊，只是誤入狡詐獵人圈套。

——

蔣望津是靜恒資產副總裁，他跟Future集團副總經理關系不錯，看顧眉生在前面跟林青宴有一搭沒一搭聊天，蔣望津也跟副總經理敘話：“聽說你們公司要收購陸世成的公司，財力不錯啊。”

陸世成的亞美集團也是獨角獸企業，現在雖然資金鏈斷了，但也不容小覷。Future集團一邊跟靜恒資產商戰，一邊還能騰出手來收拾亞美集團，真是深不可測。

副總經理不瞞著蔣望津，笑笑道：“我們沒有這個實力，是有貴人相助。”

“貴人?”蔣望津不解。

他把可疑人物在腦子裏過了一圈，還是沒想到誰大發慈悲幫Future集團收購亞美集團。

是陸世成的仇家嗎？

副總經理答道：“貴人跟陸世成有私仇，我們也不是很清楚，但Future集團需要他的幫助。”

蔣望津若有所思。

他把這件事放在心底，打算一會兒跟顧眉生談談此事。

她人脈廣，應該知道貴人是誰。

——

頤宮。

兩個公司的人在談判場上雖然是寸步不讓，但都是同行業的人，他們對彼此其實並沒有什麽敵意，立場不同罷了，吃飯時都是其樂融融。

吃飯期間，有Future集團的人給顧眉生敬酒。

那是個年輕高管，喝得臉熏紅，眼睛漆黑明亮。

蔣望津湊顧眉生耳邊說：“你把他勾引過來，咱們公司的技術主管就有著落了。”

“你好好說話，什麽叫勾引?”顧眉生佯怒。

蔣望津淡淡笑，不說話。

他不尷尬，一時顧眉生倒有些不好意思。她自顧自找了臺階下，道：“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Alex?”

蔣望津這才說話，“是就是他。”

ASC金獎得主，年紀輕輕就創辦自己的互聯網公司，去年他的公司被中匯集團強勢註資，然後勢不可擋，現在在籌備上市。

Alex是中匯的人，為什麽會到Future集團呢？

顧眉生眸光微深，笑著接過Alex敬下的酒。

Alex說：“謝謝您救了我師弟。”

顧眉生笑容微頓，問道：“您的師弟是——”

Alex答道：“程宴西。他是我老師的關門弟子。”

Alex走後，顧眉生捏了捏眉心。

這段時間太忙了，她把程宴西給忘了。

她記得，她好像答應過他，去A大看他來著。

她食言了。

——

結束聚餐後，顧眉生打道回府。

由於顧眉生已經跟陳清時回過黎城見過長輩，他們兩個的關系就在長輩那裏過了明路，現在開始光明正大同居。

林青宴跟她一起回去。

他們都住在城西別墅，很順路。

下車後，林青宴看著似曾相識的建築物，降下車窗，問她：“你不是說這是你家嗎？”

上次顧眉生說陳清時家是她家的事情他還記得。

顧眉生感慨他記性好。

她不否認，笑瞇瞇道:“我馬上就嫁給陳清時了，這不就是我家嗎？”

林青宴：……

林青宴無語片刻，捏了捏眉心，然後升起車窗，驅車離去。

顧眉生也笑了笑。

她發現林青宴變化還挺大的，沒以前那麽有戾氣了，性格平和許多。

她頗自大想：是被她感化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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